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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时隔10年，中央城市工作会议再次举行，对城市工作作出新的重要部署。对比10年前中央城市工作会议提出的“建设和谐宜居、富有活力、各具特色的现代化城市”，此次会议提出“建设创新、宜居、美丽、韧性、文明、智慧的现代化人民城市”，内涵更清晰，目标更明确。建设现代化人民城市，为何要确立“创新、宜居、美丽、韧性、文明、智慧”这六大维度？分别具有哪些内涵？中共上海市委党校公共管理教研部主任董幼鸿教授予以解读。以下是他在中共广州市委党校的演讲。

城市，在党和国家工作全局中具有举足轻重的地位。到2024年末，我国常住人口城镇化率达67%，有690多座城市，约9.4亿人生活在城镇，27座城市的国内生产总值超过1万亿元，占全国经济总量的比重超过四成。城市已经成为经济和社会高质量发展的重要引擎，也成为探索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的前沿阵地。

2025-08-04至15日，中央城市工作会议在北京举行。会议提出，以建设创新、宜居、美丽、韧性、文明、智慧的现代化人民城市为目标，以推动城市高质量发展为主题，以坚持城市内涵式发展为主线，以推进城市更新为重要抓手，大力推动城市结构优化、动能转换、品质提升、绿色转型、文脉赓续、治理增效，牢牢守住城市安全底线，走出一条中国特色城市现代化新路子。建设现代化人民城市，为何要确立创新、宜居、美丽、韧性、文明、智慧这六大维度？今天的演讲，我就围绕这一点谈谈个人的一些想法。

人民城市理念：中国特色城市治理现代化的根本遵循

纵观全球城市建设与发展，基本是按照工业化推动城市化的路径不断演进的。从历史长河来看，各国城市化进程由于所遵循的发展逻辑不一样，其结果也迥然不同。西方国家很多城市，资本是工业化、城市化和现代化的重要驱动力。随着资本扩张和技术发展，一些工业城市的飞速发展加速西方国家城市史无前例的城市化和现代化进程。但以资本为中心、追求利益最大化的城市化道路，往往侧重物质积累、空间扩张，而忽视人的主体性、幸福感，产生诸多负效应，如环境污染、生态破坏的“公地悲剧”，城市贫富分化带来的贫民窟现象等。

我国城市发展遵循各国城市现代化的共性道路，坚持以城镇化工业化推进城市现代化的逻辑，但同时具有中国特色，即坚持在中国共产党领导下走中国特色的现代化道路，走以人民为中心的城市发展新路。

2015年12月，习近平总书记在中央城市工作会议上指出，城市工作是一个系统工程，做好城市工作，要顺应城市工作新形势、改革发展新要求、人民群众新期待，坚持以人民为中心的发展思想，坚持“人民城市为人民”。“以人民为中心”成为中国特色城市治理现代化的出发点和立足点。2019年11月，习近平总书记在上海考察时提出“人民城市人民建，人民城市为人民”重要理念，人民城市理念深刻揭示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城市发展规律，明确回答了城市建设发展依靠谁、为了谁的根本问题，建设什么样的城市、怎样建设城市的重大命题。坚持人民城市理念，以人民的需求为导向，体现了以人民为中心的城市发展重要思想，把人民满意和幸福作为一切城市工作的立足点和出发点。

在此次中央城市工作会议上，首次提出“现代化人民城市”。作为中国特色城市现代化的目标，现代化人民城市为何要确立“创新、宜居、美丽、韧性、文明、智慧”六大维度？分别具有哪些内涵？接下来，我就此一一作深入阐述。

创新是根本动力

先来说说“创新”。中央城市工作会议指出，着力建设富有活力的创新城市，要求精心培育创新生态，在发展新质生产力上不断取得突破；依靠改革开放增强城市动能，高质量开展城市更新，充分发挥城市在国内国际双循环中的枢纽作用。

经济是城市现代化发展的根本基础。当前，科技和经济快速发展，为城市发展提供核心竞争力。科技和经济发展靠什么？关键靠创新。现代化人民城市，首先必须是创新城市。所谓创新城市，是指以科技创新为核心驱动力，通过制度、文化、产业等多维度创新，形成高效协同的创新生态系统，推动经济社会高质量发展的城市形态。在当今中国，创新的重要路径就是要大力发展新质生产力，促进传统经济向数字经济转型，不断提高城市的经济发展水平，为城市治理和服务提供更多的资源保障和新的需求。

在创新城市建设方面，现实中已有不少探索。比如北京，通过“政策试验田”模式，在中关村率先开展科技成果权属改革，激发科研人员创新活力。再比如深圳，通过基础研究、技术攻关、成果产业化、科技金融和人才支撑等要素的优化配置，打造全过程创新生态链，培育了华为、腾讯等世界级科技企业，PCT国际专利申请量连续多年居全国城市首位，为城市发展提供了不竭的动力。

创新是上海的城市品格之一。这些年，上海高度重视集成电路、生物医药和人工智能三大先导产业发展，以及平台经济、共享经济、流量经济等新经济业态的发展，释放城市消费活力，大大提升了城市发展的创新动能和潜力。一方面，创新为城市治理现代化提供了无限的活力和动力，形成城市发展的内在驱动力；另一方面，创新也给城市治理提出了更高的要求，为中国特色城市治理现代化指明了方向和目标。

宜居是根本追求

第二个是“宜居”。中央城市工作会议指出，着力建设舒适便利的宜居城市，要求坚持人口、产业、城镇、交通一体规划，优化城市空间结构；加快构建房地产发展新模式，稳步推进城中村和危旧房改造；大力发展生活性服务业，提高公共服务水平，牢牢兜住民生底线。

城市，归根结底是人民的城市，城市发展是为了人民和服务人民，这体现了人民城市发展的根本宗旨，是城市发展的出发点、落脚点和根本立场。

在推进城市宜居方面，不同城市有自己的方法和举措。比如，新加坡通过“组屋政策”实现90%以上居民拥有住房，并构建“邻里中心—社区中心—区域中心”三级公共服务网络，实现居者有其屋，提高了市民生活品质；再比如，上海在推进“15分钟社区生活圈”建设中，以社区为单元，精准布局公共服务设施，优化资源配置，让居民在步行15分钟内即可满足日常生活的种种需求；还比如，成都推行“公园城市”理念，将生态绿地与城市功能融合，2024年建成区绿化覆盖率达45.6%，人均公园绿地面积18.2平方米，把城市打造成市民生活的乐园。

“宜居”直接关系民生。无论是在城市工作中加大城市更新力度，改善人民群众的居住条件，还是加大城市公共空间的开发和利用，把公共空间真正还给市民，抑或是基本公共服务更加均等、更有温度，为区域协调发展提供坚实支撑，这些都体现了城市发展把人民宜居安居放在首位，把最好的资源留给人民，为人民群众创造美好生活的环境，提供更优质的服务。从本质上，彰显了人民城市“为了谁”，体现了现代化人民城市的根本追求。

美丽是基本属性

第三个是“美丽”。中央城市工作会议指出，着力建设绿色低碳的美丽城市，要求巩固生态环境治理成效，采取更有效措施解决城市空气治理、饮用水源地保护、新污染物治理等方面的问题，推动减污降碳扩绿协同增效，提升城市生物多样性。

美丽城市以绿色低碳、环境优美、生态安全为目标，坚持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的理念，将维护良好的城市自然环境和生态环境，促进绿色发展作为城市工作的重要任务。习近平总书记曾说起一个故事：北宋年间，福州知州张伯玉倡导“编户植榕”，多年后绿荫满城、暑不张盖。福州由此而称为榕城。习近平总书记说，“我在福建福州时，就提倡多种树，少种草，不能让老百姓挨晒”。

近年来，各地积极推动城市绿色发展。如济南实施 “一城山色”生态修复工程，串联“山、泉、湖、河、城”生态脉络，在恢复自然本底的同时激活文旅产业；上海推行垃圾分类新时尚，通过广泛动员，实现全民参与，使各类垃圾精准分类、精准处理、变废为宝，使绿色生活成为市民的自觉和习惯，对节省资源、保护资源和充分利用资源作出重要贡献，为提高市民的文明素养和培养市民参与热情提供重要载体和路径。此外，积极倡导和践行简约适度的生活方式，推广绿色低碳生活方式，也成为城市发展的重要内容。如北京、上海深入实施城市公共交通优先发展战略，抓好绿色交通体系建设，积极引导绿色出行。通过低碳生活方式和绿色生活方式，确保人与自然的和谐共生，实现美丽城市的目标。

韧性是重要保障

第四个是“韧性”。中央城市工作会议指出，着力建设安全可靠的韧性城市，要求推进城市基础设施生命线安全工程建设，加快老旧管线改造升级；严格限制超高层建筑，全面提升房屋安全保障水平；强化城市自然灾害防治，统筹城市防洪体系和内涝治理；加强社会治安整体防控，切实维护城市公共安全。

韧性城市建设的核心目标是让人民在面对自然灾害、社会冲突等各种挑战时，能够得到及时有效的保护和支持，享有更安全、更稳定的生活环境。在这方面，世界城市都有一些成功经验。如美国纽约通过“韧性纽约”计划，对地铁系统进行防水改造、建设沿海防护堤，并制定长期气候变化适应策略；荷兰鹿特丹通过“水广场”“浮动房屋”项目和工程等创新设计，将防洪设施与城市空间融合，荣获2024年全球韧性城市大奖。

韧性安全不仅体现在城市硬件建设上，也体现在城市软件建设上。比如，在城市基层社会矛盾化解中，积极探索新时代“枫桥经验”的做法，充分发挥人民群众的主体作用，将社会矛盾和冲突化解在基层，让人民群众成为矛盾化解和问题解决的重要主体，持续地促进城市稳定和社会和谐，为人民安居乐业创造良好的政治环境。政府可通过各类主体的协同治理，广泛动员社会资源，坚持韧性安全建设的理念，实现人民至上、生命至上的目标，构建大安全大应急的格局，促进城市公共安全治理模式向事前预防转变，全方位防控城市安全的风险，将人民生命和财产安全作为城市治理工作的主线和底线，夯实城市安全治理的基础，确保韧性安全成为现代化人民城市的重要保障。

文明是重要灵魂

第五个是“文明”。中央城市工作会议指出，着力建设崇德向善的文明城市，要求完善历史文化保护传承体系，完善城市风貌管理制度，保护城市独特的历史文脉、人文地理、自然景观；加强城市文化软实力建设，提高市民文明素质。

文明城市是指市民素质与城市文明程度较高，社会秩序和谐、文化氛围浓厚的城市。城市历史文化遗存是前人智慧的积淀，是城市内涵、品质、特色的重要标志，也是城市发展和治理的灵魂。现代化人民城市是有文化底蕴的城市，在城市发展中要大力传承和发展城市的特色文化和历史文化。

上海在建设习近平文化思想最佳实践地的过程中，特别强调红色文化、海派文化和江南文化的传承，坚持历史文化遗产保护与城市更新并重。武康大楼改造就是一个保护历史文脉的成功案例。该公寓建于1924年，是上海最早的外廊式公寓建筑之一。1994年，武康大楼被列入上海市优秀历史建筑名录。2018年上海加强城市管理精细化工作后，徐汇区以武康大楼这一地标性的优秀历史建筑为“试验田”，通过精品项目化建设，“打造全球城市衡复样本”，探索衡复风貌区的精细化管理标杆。修缮后的武康大楼成为“网红大楼”，成为家门口小而美、小而精的好去处，成功入选2022年第四届中国（上海）社会治理创新实践案例。

一个民族需要有民族精神，一座城市同样需要有自己的文化精神。我国现有76.7万处不可移动文物、143座国家历史文化名城、近800个中国历史文化名镇名村、近1300片历史文化街区、6.8万处历史建筑，构成了传承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丰厚载体。让城市留住记忆，爱护城市文化遗产，传承中华文化基因，是铸就文明城市的重要基础。

智能是关键支撑

第六个是“智慧”。中央城市工作会议指出，着力建设便捷高效的智慧城市，要求坚持党建引领，坚持依法治市，创新城市治理的理念、模式、手段，用好市民服务热线等机制，高效解决群众急难愁盼问题。

当前数字化技术发展迅猛，将人工智能、大数据、物联网、区块链等现代数字技术应用于城市服务、城市管理和城市安全，有利于提高城市治理的效率和效能，降低运行的成本，增强市民的满意度和幸福感。如北京依托12345市民服务热线深化“接诉即办”改革，在大数据基础上“算出”群众反映最集中的民生痛点、治理堵点，服务于城市的精细化管理，提高对城市问题的精准把握，提高城市治理的精准化水平；上海率先构建“一网通办”“一网统管”体系，通过整合数据资源、搭建智慧中枢，实现对城市运行状态的实时感知、智能预警与高效协同，做到“让数据多跑路、让群众少跑腿”，提高城市服务和治理的智能化水平；深圳打造“民意速办”一体化平台，将部门职责细化为4000多项工作并导入平台，平台利用大数据技术精准分析民生诉求，及时掌握民生痛点和隐患苗头，努力推动民生诉求服务“像网购一样透明”；重庆设立数字化城市运行和治理中心，水、电、桥、隧、轨道、管网等各项城市体征指标均已接入，能对城市运行风险智能感知，辅助城市管理决策。数字化技术应用是中国特色城市治理现代化的重要标志，通过数字技术赋能城市治理，不断推进城市治理模式的转型和智慧城市的建设，提升城市精细化治理和智能化水平，推动城市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

最后，我想强调的是，虽然创新、宜居、美丽、韧性、文明、智慧是世界现代化城市的共性，但是作为现代化人民城市的重要维度，其还蕴含着中国特色，如坚持中国共产党领导为核心，强化人民城市理念为指导，以满足人民对美好生活向往为宗旨，体现人与自然和谐共生，以聚焦安全韧性城市建设为保障，以传承城市文明为基因，广泛推广智能化数字化为支撑等。“六位一体”的发展维度，构建起现代化人民城市的美好图景，书写着中国式现代化城市建设的新篇章。

【思想者小传】

董幼鸿，中共上海市委党校公共管理教研部主任、教授，上海市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研究中心研究员。上海市委党校马克思主义理论创新工程“人民城市与超大城市治理现代化”项目首席专家。兼任中国应急管理学会理事，上海市数字化政府建设研究中心首席专家等。（作者照片由本人提供）

原标题：《思想者｜董幼鸿：建设现代化人民城市，为何要确立这六大维度？》

栏目主编：王珍 文字编辑：王珍 题图来源：上观题图 图片编辑：苏唯 编辑邮箱：shhgcsxh@163.com

来源：作者：董幼鸿